说是李叔,只是街坊乡亲之间的叫法,只不过这个李叔比郑行云小几岁,所以郑小越赶着叫他叔叔。
这个李叔其实叫做李顺秋,高中毕业那年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家务农,二三十年前的高中毕业生,当时在镇上还是很少见的,这么多年来,李顺秋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宛若秋萍,一直顺水漂流,一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经常是在这个厂子里上上班,那个厂子里打打工,迟迟没有一个很长久稳定的工作。
郑小越到了李顺秋家门前,趁着夜色,他看到门缝里黑压压的并没有一丝光线,他敲了几下大门,这大门是木制的,沉闷的声响没有唤醒院子里的人,郑小越轻轻推了一下,门竟然没锁,“吱”地一声就被打开了。
“李叔,李叔你在家么?”出于礼貌,郑小越不敢往里走,站在门口喊叫起来。
“谁!谁!是谁了!”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突然间从大门下黑暗处传来,还没等郑小越回答,“咚”地一声,一个铁棍狠狠地砸中了郑小越的脚踝。
他下意识地弯了一下腰,用手抚摸被敲中的右脚脚踝,疼痛难忍的他哎呀地叫了一声,身子晃了一晃,却并没有倒下。
大门下没有灯光,也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郑小越睁大了眼寻找袭击者,李家的大门下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个人影,可以确定的是刚才一定是有人敲打了自己一下子,但这个人在哪里,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敲自己?这一切黑暗里的郑小越毫不知晓。
按照往日的习惯,郑小越继续叫着李叔,继续迈步往院里进,刚走出一步,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脖,这双手有力地抱住他的脚脖死死不放,颤抖着大有誓不罢休之势,这一抓,弄得郑小越站立不稳快要倒下了。
他愤怒了“有本事站出来说话,别躲在暗地里伤人,搞突然袭击算什么本事!”
听到郑小越的声音,这只手慢慢松开了,暗处的人并没有言语,一阵清理喉咙的声响过后,郑小越听到一阵摸索声,他看到一个打火机打着了明火,黑暗里,借着火光,一个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光头上面几根稀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发亮,奇怪的是这人紧闭着双眼,嘴里多了一支铜质的烟袋锅,拿火机点燃了,“吧嗒吧嗒”抽了几口之后,用手紧紧攥住了身边的细长竹竿拐杖,那拐杖头分明是个铁头。
“李爷!”原来是李爷,黑暗中郑小越叫了一声,气氛缓和下来,这个被称做李爷的人紧闭着双眼,低声呵呵一笑,说了句“知道知道。”
“顺秋,顺秋!”李爷沙哑的嗓音极具杀伤力,刺破黑暗的院落,直达李顺秋的耳膜,这一声喊叫果然很奏效。
李顺秋从屋子里走出来,开了院子里的灯,又开了大门下的灯,走到李爷面前,欠身问候道“爹,你有什么事爹?”
李爷两眼还是紧闭,拿手里的拐杖指着郑小越“喏,李家的小子来了,你看他找你啥事,刚才他还叫你呢。”
李顺秋穿着个蓝色背心,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下面穿着一个宽大的短裤,一双兰拖鞋露着脚丫,他一边扇扇子一边笑着说道“是小越啊,有啥事啊,听说你毕业了?来来来,快往里屋坐。”
郑小越回头看了一眼李爷,跟着李顺秋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李顺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那是我爹,吃了饭在乘凉呢,眼睛有毛病,看不见的。”
“哦,刚才……”郑小越想说刚才被李爷狠狠敲了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也怪不得李爷,他两眼看不见,难怪呢。
两人进了客厅,李顺秋的老婆正在嗑着瓜子看电视,一见是郑小越来了,慌得赶紧起身,捧着瓜子招呼客人“来来来,是小越啊,先磕瓜子,整天都没见过你,真是个稀客的,听说你刚毕业了,这两天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