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桂圆唤了两三声,刘琰才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桂圆在自家公主这儿没什么不敢说的“刚才在席间,公主更衣去了那么久?”
“嗯,”刘琰就这么应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看着外面的街市,忽然说“不回宫了,再逛逛。”
现在也不算晚,再说难得今天天气凉爽,蒙蒙细雨也不妨碍出行。
桂圆没猜错,刘琰确实听见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两个人说的话。
有些好奇,更多是因为关切。
可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道的太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刘琰觉得,她现在就不那么高兴。
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觉得很熟悉的人,突然间变得陌生了,陌生到她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过这个人,过去数年的相处是不是全是假的?
其实她也不算是有意想去偷听,当时她确实是去更衣,因为在台阶处滑了一下,脚上沾了泥,莲子赶紧蹲下替她擦拭,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听见了大姐和二姐两个人在说话。
毕竟只是一墙之隔,大姐姐声音稍微提高一些,就能听见个囫囵大概。
那时她听见大姐姐说“你不就是不甘心吗?”
不甘心?
刘琰没想到大姐姐会这样说。
在今天之前,刘琰一直以为二姐姐更多的是不得已。
她处境尴尬,既不想别人过多关注她,也不能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怕惹出误会麻烦。她性情柔顺,沉默寡言,深居简出,乃至于给驸马安排通房,让没有她自己血脉的孩子出生,都是源于不得已三个字。
她一直活得艰难,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一份平静。
可是眼下大姐姐声音里带着怒意,听起来话里更多的是斥责。
莲子也听见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刘琰摆手示意她退开,自己走到窗子前,这就听得更清楚了。
“你不就是不甘心过这种受人摆布的日子吗?不光是不甘心,你是不是还怀恨在心?毕竟这江山,这天下都曾经是你赵家的,现在你却只能仰人鼻息,做着这么个窝囊屈辱的公主,你真能对皇上这个安排感恩戴德吗?”
赵语熙没有反驳。
刘琰怔怔的站在窗子外头。
二姐姐这是默认了吗?
福玉公主接着说“是,这不怪你,这也是人之常情。设身处地想想,要是把我换成是你,我或许也会不甘心。每吃一口饭,都想着这是旁人施舍的。每穿一件衣,就想着穿着再华丽也掩饰不了现在处境的难堪窘迫。别人每称呼一声公主,都象是一声讽刺,就象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脸上。众目睽睽之下被评头论足,简直象被剥了衣裳当众羞辱,这种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是这样吗?
原来二姐姐一直都过的这么难受?
也是,她这个人心思这么细,想法这么多,哪怕旁人没有恶意的一句寒喧,她可能都要多揣摩几遍其中的含义。
而宫里那种地方,最不少的就是他人的恶意。
“你处境是很艰难,我也知道,从皇上才登基不久,娘娘就曾经单独叫我过去,嘱咐了我很多话。说你国破家亡,吃了许多苦,宫里头人又多嘴又杂,怕你受委屈,她担心照应不周全,让我多多看顾你,我当时就应下了。之后数年,咱们一起住在东苑,我扪心自问我做到了对娘娘的承诺。若我当初有什么不周全、不诚心的地方,你现在可以说出来,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认下。”
刘琰听见赵语熙轻声说“没有。大姐一直待我很好很好,并没有半分亏负。不但你,连皇后娘娘,三妹四妹她们,乃至我身边伺候的尚宫、奴婢们,都没有什么错处。”
“你的这门亲事,是不是辱没了你,让你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