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韩秀峰骑着马到了。
先是把永祥、王河东等大小武官介绍给宝鋆,待众人拜见完,才陪着宝鋆、文丰走进距马厩不远的一间公房,说起上午在园内打探到的消息。
“通州那边应该打起来了,不然也至于从前日下午到这会儿也没奏报。”
“朝堂上呢?”宝鋆低声问。
“朝堂上很热闹,那些文官全变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儒将,提起西夷个个胸有成竹,说什么西夷打起仗无法是‘马队在前,步卒在后,临阵则马队分张两翼,步卒分三层前进,前层踞地,中层微府,后层屹立。前层先行开枪,中层继之,后层又继之’。”
“老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所说的有无道理,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宝鋆急切地问。
“禀大人,他们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这些不是什么机密,林文忠公早在道光二十年就奏报过,前江苏高邮知州魏源还著过一本书。总之,光知道这些没用,知道如何应对才是真的。”
文丰下意识问“那他们知道如何应对吗?”
“他们倒是想了不少法儿,可我听着好像没一个靠谱的。”
“怎么个不靠谱?”
“有的奏称洋人一到晚上就两眼看不清,像猪一样善睡,咱们只要等到二更擂鼓,洋人就会从梦中惊醒,由于两眼看不清,咱们都不用打,他们就自相践踏了。”
宝鋆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骂道“无稽之谈!”
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有的奏称洋人两腿长,而且直,不能打弯。咱们只要多设陷阱,也不用挖多深,打仗时引诱他们到陷阱,他们掉进陷阱,我官军便能上前将其生擒。”
“亏他们想得出来!”
“还有人说洋人不耐冻,来中国打仗都是在夏秋,他们孤军深入,等到天寒地冻,他们必会退兵,咱们便可让登州等各处水师夹击,并且要么不出击,出击就得把洋人打疼了。小惩,数载相安,大惩,百年无事。”
“就算洋人真不耐冻,也得先过眼前这一关。”文丰喃喃地说。
“去年刚出过大风头的詹事府詹事殷兆镛也没闲着,今儿一大早就上道折子,说他从一部叫什么《皇朝经世文编》的古书中查阅到一个‘守城篇’,想出一条破敌法。说古时攻城,将士们都用湿棉被披身上,挡住火药,这叫以柔克刚。
奏请赶紧广征旧棉被,用水渗透,把棉被一横,上下贯以粗绳索,两旁绑上竹竿,竹竿末端绑上能插进地里的小铁钓。每一个棉被用两个兵勇将其展开,排在阵前,摆出棉被阵。一旦遇敌,第一排兵用棉被把全军遮蔽,挡住洋人火炮枪子,棉被与棉被之间适当留空隙,以备晾望和放火,等洋人放完枪放完炮,即刻冲上去厮杀。”
“老弟觉得管用吗?”
韩秀峰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苦笑道“大人,咱们虽没洋炮,但有洋枪,管不管用咱们可以试试。”
宝鋆意识到殷兆镛的这个主意一样不靠谱,连忙道“算了算了,火药铅子儿金贵着,还是留着对付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