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车即将抵达王都的时候,淡淡的血腥味,已从前方飘来。
殷姮心中轻叹,就听见卫沂之说:“师尊,弟子有事相求。”
“你说。”
“弟子囊中羞涩,希望师尊能借一笔钱。”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阿布心中大为惊异。
他原本以为,卫沂之是要求国巫大人代为说情。
卫王杀妻潜逃,意图造反,被蒙信将军带兵抓回来后,涉及此事的人全都要被清算,卫平也在其中。
哪怕卫家上下对此事并不知情,但昭国律法对谋反一向是连坐处罚,涉及此案之人,要么悉数被贬为城旦,要么就是举家流放。
结果卫沂之居然只是借钱?
殷姮却答应得很干脆:“你要多少?”
不等卫沂之回答,阿布已露出为难之色:“国巫大人,您并没有太多的现钱。”
说起来有些尴尬。
殷长赢早就规定,国巫待遇比照诸侯,凌驾彻侯封君乃至太后之上,就比大王低一等。
少府也不敢开罪殷姮,什么东西都是送最好的,而且超规格,超数量,方方面面都很周到。
但问题就在于,昭国给臣子发俸禄,却不给诸侯发俸禄。
这也很好解释。
朝廷是臣,诸侯是君,怎么有臣子给君王分发俸禄的道理呢?
这也就代表着,臣子们每个月能领到的粮食、布匹,殷姮一概没有。
偏偏她也不像一般公主,都有封地食邑,能够收取租税。
权贵们就算没有以上两项收入,也能靠着门人、族人,兼并土地,攫取财富;商人也会依附过来,倾家荡产也要供给;更不要说“人情费”“好处费”,以及政坛上的潜规则,等等。
殷姮统统没有。
当然了,她若真想要钱,不需一天,愿意给她送钱的公卿、商人、美人们,就能把含章殿围得水泄不通。
哪怕不愿破这个例,直接派阿布去少府索要,少府也不敢不送钱来。
但殷姮只是沉默了一下,才问:“我记得逢年过节,宫中都会赐金?”
阿布低声道:“只有六百金。”
这还是算上殷姮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年节的赐礼。
如此寒酸,简直让阿布抬不起头。
要知道,别说郑高或者他,就连大王身边稍微普通一些的寺人,后宫美人请托办事(还不一定能成)的费用,都是百金起步。
若是涉及前朝,就拿传旨为例,茶水费都有十金;一旦涉及公卿生死大事,千金才能让他们张一句口。
殷姮却松了一口气。
她原先以为自己真的没钱,现在才知道,只是阿布见惯了大场面,拿钱不当钱罢了。
“六百金给你,够吗?”
“自然够了。”卫沂之淡定地说,“市井之中,一两黄金,就足以令一个壮汉赔上性命。六百黄金,可以买下一座镇子所有人的命。”
阿布听到这里,也懂了卫沂之要钱做什么。
一旦卫家被流放,最苦得就是女子。
卫沂之向殷姮借钱,就是希望雇佣一批游侠,沿途保护卫家女子,不令她们受辱。
这个想法没什么错,但阿布还是出言提醒:“若是赎人,可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商人们为了买世家贵族的女眷待客、送人、取乐,非常舍得花钱,一个妙龄女子,若是容貌再美一些,说不定就能卖到数百金。
“无妨。”卫沂之十分冷静,“我还可以向孙兄借。”
阿布欲言又止。
殷姮柔声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若是沂之想不到,你也恰好能提醒他。”
阿布向殷姮行了一礼,才道:“听卫公子之意,若卫家被贬为城旦,您不准备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