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的战马已经轰然倒地,严颜并未受伤,甚至马超手中的那口虎头湛金枪都不曾伤他一点皮毛,只有隐隐的寒气隔着衣服穿透到他的胸口。
但,严颜却知道,他已经败了!
败得五体投地,败得体无完肤,也败得一塌糊涂!
他与吴懿二人联手抵不过马超五十个回合,这是力量之败,也是技艺之败。他重振旗鼓,以无上的战意重新与马超争斗,结果也只撑了短短几个回合,这是智慧之败,也是武术之败。
力量不如人、技艺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是连他引以为自豪的无数和智慧也不如人,他又焉得不败?
他与马超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别的选手!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那一缕微寒,看着胸口处的那一抹金光,严颜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如飞箭一般喷出,右手微微一松,数十斤的大刀哐当砸在地上,双眼一闭,整个人就向战马的一侧滚落下去。
祸起萧墙,变生肘腋。
前一刻,城上城下的数万川军健儿还在为老将军加油点赞,甚至暗暗的竖大拇指;下一刻,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将军怒火穿心,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
将军威武,这四个雄奇激昂的四个字到了嘴边,也只好化作两个惊呼、悲痛、恐惧以及无力的字节。
“将军……”
声音潮水般从城头上漫延下来,落到城下将士们的耳中,也落到刚刚苏醒过来的吴懿耳中。
吴懿狠狠的咳了两声,努力的睁开双眼,两行泪水悄悄的从眼角划过,却发现泪水中有一道银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窜出来到老将军的身旁,那身影仿佛泰山一般的厚重和坚实,他的双手只是微微一托,就将万众忧心的老将军紧紧的抱在怀中。
鸦默雀静!
城上城下对垒的数万将士寂然无声,一双双眼睛瞪如铜铃,全都聚集在马超的身上。
他们想知道马超将如何对待这位爱兵如子如父如师的老人,他们想知道马超是否会放过这位性格鲜明火如霹雳的将军,他们也想知道马超会不会暴起杀人为马岱复仇!
所有人都注释着马超的举动,却不敢有丝毫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马超,让他们的老将军平白无故招惹上了杀身之祸。
马超轻轻的将严颜放在地上,顺势扯下自己的白袍覆盖在老将的胸前,朝左右亲卫微微点了点头,中军顿时犹如碧海分波一般分作两列,数名亲卫从中飞奔出来,抬着一块由几面战旗临时打造的担架,将老将军安稳的护送到中军。
马超重新拾起虎头湛金枪,双腿微微一曲俯下身来,在随他驰骋了些许年岁的战马马背上轻轻一拂,身子一纵,便如炮弹一样落在严颜的那匹战马之上,接着手中的缰绳一拉,战马弹身而起,前腿高高一跃踏在虚空。
马超双眼一眯,迎着山巅上的那轮红日,虎头湛金枪陡然朝天一指,一声长啸响彻全军:“子远和希伯两位将军已经答应到本将军营中做客,不知道各位将军可愿意继续追随他们,来日与本将在大营中开怀畅饮?”
阳光打在马超的身上,万道光芒从他的银甲上折射进众人的眸子里,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平昌城头的将士以及城下的川军勇士也不禁为之钦服,尤其是听到马超并未下达乘胜追击的命令而是询问他们可愿意继续追随老人的时候,凝聚了半天的心理防线瞬间破防。
严颜或许不如张任武艺高强,也或许不如黄权弘雅思量,但是在巴蜀男儿仰慕的将军行列中,他绝对能够排进前三。
后人苏辙就曾经写过:军中生死何足怪,乘胜使气可若何。斫头徐死子无怒,我岂畏死如儿曹!匹夫受戮或不避,所重壮气吞黄河。临危闲暇有如此,览碑慷慨思横戈。